第1058章 丝疲(1/2)
花期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,沈知意正站在病房门口拧保温桶的盖子。不锈钢的搭扣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惊得走廊里的绿萝抖落了片枯叶。三个月来,这个声音成了她的生物钟——每天早上七点零五分,她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,手里提着装满排骨汤的保温桶。护士站的护士长经过时拍了拍她的肩:“傅先生今天精神不错,刚才还在飘窗上晒太阳呢。”沈知意点点头,指尖却在保温桶的提手上掐出红痕。自从暴雨那天她在街头烧得晕厥,被送进这家医院后,就再没能好好看过傅时砚的眼睛。推开病房门的瞬间,阳光像融化的金子般涌出来,在地板上淌成河。傅时砚坐在飘窗上,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显得空荡荡的,领口松垮地敞开,露出锁骨处那道新添的疤痕——那是上个月排异反应发作时,急救留下的针孔印记。他瘦了很多,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愈发锋利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,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过。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织出金色的网,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,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淡淡的疏离感。“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。”沈知意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,陶瓷杯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她的声音还有些生涩,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。那天暴雨中的争吵后,她被送进了医院,诊断结果是严重的应激障碍,整整半个月都在昏睡和梦魇中交替,醒来时总觉得喉咙里卡着团棉花。傅时砚没有回头,只是望着窗外新开的铃兰。花盆就放在窗台上,是她上周带来的,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,像堆落在枝头的雪。他的手指搭在窗沿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阳光照在他的手背上,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。“知意,我们谈谈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窗外的蝴蝶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。沈知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,却没想到会这么快。这三个月来,他们像两只小心翼翼的刺猬,在病房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——她每天煲汤,他默默喝下;她替他擦身,他闭着眼睛不说话;她读画册给他听,他会在听到莫奈的睡莲时,睫毛轻轻颤动一下。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再长一点,长到足够她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,来面对他们之间这摊烂泥般的过往。“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。”傅时砚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铃兰上,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,“下个月就会调到英国分公司,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。”保温桶里的排骨汤还冒着热气,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沈知意的视线。她的手指却一片冰凉,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。“傅时砚,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一切?”他终于转过头,阳光恰好落在他的眼睛里,瞳仁里像是落满了细碎的金粉。可那片金色的下面,却是化不开的疲惫,像蒙着层灰的湖面,再也映不出往日的光彩。左眉骨下的疤痕在光线下泛着浅粉色,那道十五岁留下的伤,如今看来像是道无法愈合的鸿沟。“不然呢?”他笑了笑,嘴角的弧度却没有到达眼底,“看着你每天活在愧疚里,对着我就像对着债主?还是让你继续恨我,恨我骗了你三年?”他的指尖轻轻敲着窗沿,发出规律的轻响,像是在给自己的话打节拍。“知意,我累了。”这三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沈知意的心上。她想起三年前在重症监护室,护士说他排异反应最严重的时候,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,却始终紧紧抓着她画的那幅银杏图;想起他出院后,为了能快点恢复工作,每天忍着疼痛做复健,汗湿的衬衫能拧出水来;想起他明明怕黑,却在她每次做噩梦的深夜,悄无声息地坐在她床边,直到天亮才离开。他确实累了。可她怎么能让他走?沈知意突然扑过去抱住他,动作快得像阵风。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,鼻尖蹭到他凸起的锁骨,闻到他身上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。这个怀抱比她记忆中瘦了太多,隔着薄薄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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